“興之所至”,從字義上來說,是聽從靈光一現想法,自然流露的興味。而對於大眾來說,的確是興之所至,就能踱步到來的精神空間了。
從熟悉的黑色廊道進去,幾把鐵鍬赫然出現在牆上, 潑灑的淺色顏料在黑色的襯底下異常突出。那是藝術家張偉的作品。
作品的觀看總是脫離不了藝術家本身。在知道他有過建築工人的經曆後,這種“異常”找到了一種合理性。展廳中也不乏比鐵鍬更“瘋狂”的用玩具小車碾壓出來的畫作,車轍的痕跡化為張偉的抽象語言。但張偉也有細嗅薔薇的一麵,另外四幅扇麵潑彩作品則顯得更加清麗。這樣不拘一格的表現手法,讓張偉的作品更加有生命力。
張偉作品展覽現場
然而觀眾無需著急拐進白色展廳。因為這之間有一個可以探著腦袋觀望的圓形窗戶。在規整的白盒子體塊中,出現一個圓,是一個聚焦點;也提示你即將進入一個新的“園林”。才明白,鐵鍬上的油彩隻是前奏,內裏更變化無窮。
一個黃色的發光雕塑出現在眼前。視線不由地被這暖光吸引,但更令人不解的是那種自然卻又不自然的表麵肌理。原本是柔軟的有機物鮮豆皮,在一層化學物質的敷設下,變得堅硬起來。一如我們的身體天然的屏障——皮膚。
展覽現場,劉冬旭,豆皮,環氧樹脂,不鏽鋼,鋁,led燈,2021,74 x 50 x 63 cm,圖片由藝術家提供
藝術家也繼續帶領觀眾在這個方向行走。不管是分布在黑色廊道,還是此時這件位於展線入口的作品;它們的名字或是圖像出處都在暗示我們,這是關於“身體”的空間。然而藝術家無意於這樣逐一類比對應,他選擇用光源模糊了界限,把我們帶到一個更加精神性的層次。意味不明反而帶來更多留白的美妙,我們隻需在濃重的黑色裏,讓自己的身體與作品中的“身體”自然而然地產生共鳴。一切的抽象來自於具象,有時也從一個意想不到的材料開始。
劉冬旭作品展覽現場
進入白色展廳,與張偉色彩奔放的畫相對的是韓勇一係列的暗色調作品。他的畫能看到小朋友眼中萬物有靈的特質。細看《造房子》這件作品,圓潤的小鳥飛到鏟車上似乎也想幫忙,俯衝的燕子並未被藝術家“精細”描繪,更像是一片輕盈的竹葉即將落在人們身上,如此輕鬆和諧。旁邊藍色展牆嵌入的碎磚瓦並不是什麼“出土文物”,而是韓勇在田間玩耍時拾得或是閑時購入的小物件。上麵稚拙的筆觸如同早期的人類文明畫在岩洞壁上的痕跡,藝術是從樸素天真的願望開始的。
造房子 ,韓勇 ,布麵油彩,2022-23,120 x 90 cm,圖片由藝術家提供
韓勇作品展覽現場
沿著展線而行可以看到藝術家曹應斌的紙本水彩。沒有繁複的技法,卻能品味到畫中人物的各異表情。神聖的羅漢不再端坐,而是人間百態的模樣。什麼是日常的,什麼是神聖的?這樣的問題在《祖源諦本》中交織呈現。這張用木炭筆呈現的石牌坊與家禽的場景,在黑白對比下,襯出某種黎明的曙光。
祖源諦本,曹應斌,紙上木炭炭筆,2022,54 x 78 cm,圖片由藝術家提供
進入白色空間的第二個展廳,童年大戲“西遊記”的許多經典意象呈現在眼前。
藝術家馬軻的《西遊記——敢問路在何方》用大尺幅的橙黃色,像一種落日的餘暉把我們引入自以為的三維空間。但它的確是真實的場景嗎?細看會發現,其中人物是用平麵線條或圖形所勾勒的唐僧師徒四人。他們站在像高壓電纜般的黑色線條上,卻並不是一條畫外人可以明確說出終點的路。這些疑問指向了作品的名稱。馬軻另外的四幅兔子的剪紙,則充滿了圖像的造型趣味。在嚴肅的創作表達後,又回歸了藝術的本然。
馬軻作品展覽現場
如果不看展簽,誰也不會想到這是94歲高齡藝術家丁立人的剪紙拚貼。我們不難從作品裏看到他對藝術或是生活的蓬勃熱情,想要把每一分鍾用盡。隨手拿起一把剪刀、一張紙就是活靈活現的《五劍直指》。然而,做藝術的人不會老,因為它總是需要一顆年輕的心。這樣方能脫離社會時鍾的控製,返璞歸真。
丁立人作品展覽現場
創作於20世紀初40年代的《西遊漫記》是藝術家張光宇超越了話本故事的個人演繹。不難看出《西遊漫記》第四回第六頁裏毛尖鷹與孫悟空的打鬥 形象中有立體主義的影子,而《西遊漫記》第七回第五頁,孫悟空的分身變成了社會上各種職業的人物。《西遊漫記》第四回第二頁 中,師徒落入妖怪圈套的構圖巧思,在今天也不過時,反而像是一幀現代遊戲的界麵。
張光宇作品展覽現場
展覽並不是到此結束,策展人特意從四處搜集來的匿名創作在一麵紅色的牆上集中展現。在這裏,所謂的學院派與民間派並不是有著對立的鴻溝,它們都在用各自的智慧抵達本心。
興之所至,無窮的餘味則交由觀眾體會。
雲美術館是由深圳榕江世業集團創辦的社區共創型美術館,於2021年正式麵向公眾開放。美術館致力於公共藝術和社群研究,通過展覽、駐地項目、公共教育等方式,鏈接國內外藝術資源,激發人們對公共空間和日常生活的重新想象、思考和感受,推動城市新的藝術生活方式的形成。